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万万没想到,戳中亿万笑点的叫兽易小星自己却得了笑点癌

2021-01-17 23:17:02 来源:时尚先生编辑:fashion浏览次数:0

(原标题:万万没想到,戳中亿万笑点的叫兽易小星自己却得了笑点癌)

电影《万万没想到:西游篇》即将上映,该片尚在剪辑的时候,时尚先生的编辑就见证了主创团队疲劳、焦虑又兴奋的状态。这部电影的任务是逗笑尽可能多的观众,但导演易小星却告诉我们,长久的喜剧编剧工作,已经使他患上了笑点癌。一路走来的耻辱心,让他渴望拍一部真正的喜剧电影,然后拿着扩音器对所有人说,这他妈我做的。

疯魔

四年之前,叫兽易小星就梦想着导演一部真正的电影。今年6月份,《万万没想到:西游篇》的拍摄计划一公布,豆瓣上很快就有了词条页面,易小星没想到,很多人不屑地刷出了一星评价:

“阿猫阿狗都能拍电影了,一群网红咖鼓捣出来的段子低俗视频?”“居然有个SB和我赌这片票房会上5亿。”“一分拿好,我在电脑上等着你们,快进看完。”其中最刻薄的一条说,“我欣赏你有梦想,可我没理由为你的梦想买单。”

过去两年,易小星制作的《万万没想到》网剧累计获得了近16亿的点击量,这让他创立的万合天宜公司成了被追捧的对象,但负面评价从来没有消停过,低俗、脑残、low。

易小星说自己骨子里很文艺,相比于视频网站惊人的点击量和追捧评论,他更在乎豆瓣,文艺青年们的批评让他受不了。“觉得我好像一直在卖梦想的,你可以选择不看,没看就刷一星?太可怕了,坏。”易小星作出惊愕的表情,“但是这群人就是我的动力所在,如果不说那些话,我可能还没这么较劲。”

易小星挺直身子坐着,显出好斗的神情和语气,完全看不出他的助理所说的疲惫。当晚的采访比原定时间推迟了三个半小时,他耗在后期公司,完成了最后的剪辑修改。在此之前,他已经连续五个晚上通宵工作。

“大电影开始以后,我连续两个月失眠,每天只睡不到四个小时。”易小星感到很焦虑,此前耗时5个月打磨出的第一个剧本,他觉得“内心没有感到燃烧”,推倒重来。现有剧本耗时8个月,每天跟编剧们开会,先后修改了51个版本,仍然不自信,时不时拉人过来读剧本给他们听,总在嘀咕“怎么办?票房怎么办?”导演助理赵悦形容说,“简直是噩梦经常说他弄不动了,瓶颈了。”

自从剪辑开始以后,助理赵悦的手机从来不敢关机,跟着易小星每天十几个小时耗在机房里,有时半夜也会接到易小星的微信,“说他做了一个梦,梦见这段这样改特别好,已经定版了,第二天拉着剪辑马上改。”赵悦说,“他心里没有安全感,一直冒出新点子,一直在改,后期团队三班倒地加班,已经快疯了。”

为了消除票房失败的隐患,万万团队用尽了各种方法。电影的剧情设定为西游记第八十二难,主角是演员白客扮演的小妖精。之所以选定西游题材,源自万万网剧在优酷的播出数据,“网剧对我们来说就像是一次次观影测试,《万万没想到》点击量最高的五部中,有两部都是西游记。”易小星说。

优酷不仅提供了点击量统计,还可以精确分析哪些情节观众拖动了进度条,以及哪些段落被反复观看,除此之外,观众的地域分布、年龄构成都有精准的数据。“我一直把自己看作一个产品经理。要洞察用户需求,所有的判断必须是基于数据,这套方法论让你变成一个残酷的人,变成一个理性的分析者。”

影片粗剪出来后,易小星前后组织了五场观影会,偷偷架好摄像机,把签过保密协议的观众请进小剧场,播放的粗剪版本里甚至还夹杂着素描草图。其中一个三五分钟的悲情段落,预想的效果是观众伤心落泪,易小星看完现场反响,觉得不行,“我一定要让它变得好笑。”员工们都劝他,导演这不是笑的段落。

“钻牛角尖,已经进入一种疯魔的状态了。”助理赵悦说,易小星大概是想让观众笑着哭。

电影《夏洛特烦恼》票房和口碑都到达顶峰的时候,易小星终于钻出机房进了一次电影院,“等于是观众陪着开心麻花在剧场磨剧本磨了三年,所以是一部千锤百炼的喜剧,想从好笑程度上超越它,我们完全做不到。”易小星说,这部同类型电影的成功让他很受刺激,再次连夜修改了几处剪辑,好增加笑料。

接受媒体采访时,易小星曾告诉记者,万万大电影很可能是他的最后一部电影。“电影导演就两种,一种是天才,一种是蠢材,没有中间状态,你一出来,大家就知道你以后有戏没戏,电影就是这么残酷。”

就这样,易小星和万合天宜团队不眠不休地折腾了两个月,同事再见到他时,悄悄问旁人,“叫兽他怎么肿了?”

“为什么这么拼?”《时尚先生esquire》问易小星。

“非要说的话,就是虚荣心,想证明自己,我最大的动力可能是来自于别人一直看不起,我觉得有一段时间别人特别瞧不起。”易小星回答说,“我就是要用事实来打他们的脸。”

演员白客

耻辱心

万合天宜的几位主创至今都还记得2013年那次电话会,电话另一头,甲方客户讲得很难听,“我是听人介绍过来的,你们就这点能力?!我很失望,以后我们再也不会合作了!”毫不留情的抱怨和训斥让整个团队气氛压抑,有人听不下去,压着怒火走出了会议室。

那时万合天宜已经成立一年多,虽然名为影视文化公司,但为了生存,不得不四处寻找广告项目,再按照客户的宣传需要,制作微电影和病毒视频。当时他们最大的客户是一家痔疮膏企业,被他们称为“衣食父母”,“我不好意思说那个词,就是,被客户操来操去,一个方案改二十几遍,越改越无聊,快疯掉了,人家仍然不满意。”后来担任《万万没想到》主演的白客说。

“那年端午节终身难忘,我们三个合伙人去给客户送粽子,人家经过的时候,都没看我们一眼,假装没看到。我们提着粽子礼盒,呆呆地站在一个废旧的仓库门口,外面的风很大,还下一点小雨,我在积水上面踩来踩去,心里觉得憋屈、难受,想不通为什么当时满怀雄心壮志,会变成今天这个样子。”易小星离开沙发靠背,再次坐直了身子,撇过头,模仿着当时客户的表情,“客户那种不屑的眼神,铭刻于心。”

到了2012年年底时,公司已经濒临倒闭。“这些人聚到一起,都有个影视梦,一直做广告太消磨人,都憋着一口气,但是一口气能憋多长时间?说不定到最后就散了。”万合天宜的编剧柯达说,“于是公司决定做原创内容,也不知道路怎么走,就先往前迈一步。”

孤注一掷的作品《万万没想到》里,毕业于蓝翔技校手扶拖拉机专业的王大锤,梦想着升职加薪、出任CEO、走上人生巅峰,他被聘用为厕所拉拉链专员,绑架克扣工资的老板。过去团队被甲方折腾的经历,演绎出一元钱投资拍摄电影、一遍遍修改手机游戏设计方案等情节。编剧柯达说,“我们黑客户,因为恨——也不是恨,有那种情绪在,因为原先客户的那种典型事例太多了。”

2013年8月《万万没想到》播出后几天内便突破千万点击,二三四五集的播放量接近三千万,剧中台词迅速成为网络流行语,编剧们走路、坐公交,总能听见“想想还有点小激动”的戏语,他们终于确定,《万万没想到》的流行已经是现象级的了。

万合天宜主创团队紧绷的心理一下子释放,易小星在给员工的邮件中说,“这么长时间不容易,大家辛苦了。”编剧柯达发现,易小星“有种出了一口气的感觉”。

分析观影心理时,白客说“:大家爱看惨的,看你生活幸福没有意义,都是从你过得惨获得心里愉悦,我过得不顺,你看王大锤比我还惨。”“我觉得就是人内心的阴暗面,自己压力大,每天不如意,但是有比自己更倒霉的,就会很开心。也许大家会不承认,什么缩影,我觉得都是屁话,就是这种阴暗面。”演员子墨说。

“通过低俗地恶搞小人物获得心理发泄”,在针对万万网剧的批评里,除去制作粗糙简陋,很大一部分声音就是针对它的思想主题。当然也有针对主创的人身攻击,“弱智”,“一群low逼”。

“观众在我眼里其实就两种,一种是原始欲望,女人看童话,男人看神话,就是看屌丝逆袭,还有一种人是有点追求。宣泄原始欲望很简单,拿勺子喂就可以了,观众看得爽,但后来我反思了一下,不能老是做这种东西。”易小星说,“喜剧体现的人性就是喜欢看别人倒霉,所以知识分子批评春晚嘲讽残疾人,当你有那种悲天悯人的情怀的时候,你会觉得喜剧是非常不人性的,喜剧本身是很悲剧的事情,所以它一直很难登堂入室,很少有电影节会把很高的奖项颁给纯喜剧。”

不过在批评之声刚刚涌现的时候,初获成功的喜悦在叫兽易小星心里催生出极大的耻辱心,他不服气,在网络上与人争辩,毫不客气地质问对方“你懂?”“我们低俗吗?我们从来没有物化女性,从来不玩屎尿屁、下三路,低俗在哪儿呢?”

演员白客

打沙袋

即使到了现在,易小星对网友的抨击也无法释怀,更做不到无视,“因为每一个创作者的内心都是敏感的,什么叫才华,才华无非就是表达欲、敏感的内心。当你飞得不够高的时候,那可能下面的人喷粪还是喷到你身上,你飞得足够高的时候,不一样了。”易小星说,后来因为喜剧创作的疲累,“没有时间再去辩这个”。

一开始的时候,编剧们把自身的经验写入剧情,笑点密集,情感真切,越往后,生活库存耗尽,编剧愈发成为一件痛苦的事情。

“让人哭特别容易,比如拍青春期的电影,两个人没有在一起,今年拍出来你能哭,一百年之后你还哭。笑不行。喜剧编剧太伤脑筋了,好多编剧都失眠,让人笑实在是太难了。”白客说,《万万没想到》采用的快切、反转等套路,慢慢被观众熟悉,笑点也就养了起来,“喜剧的梗不能被猜到,观众享受被骗的过程,但又不断地提高被骗的防御能力。”

万万团队总结自己的笑点模式,有偏离重点梗、语言梗、打脸梗等等,都是消耗品,用过几次后就不能再重复。而剧情设置,比如吐槽武侠剧、言情片,恶搞三国、西游,每个设定都足以拍摄一部长片,但他们仅仅制作几分钟,创意的耗费十分巨大。

白客出演王大锤成功后,带着一点小私心,跳出了编剧队伍。团队主编剧至尊玉羡慕白客可以“靠脸吃饭”,他总是把自己关在家里,几近崩溃的时候就召开创意会,围坐一桌的编剧们心怀抗拒,灵感枯竭,不断跑题。

衍生剧集《报告老板》的其中一集编剧,子墨和另一位编剧从晚上10点开始熬了整整13个小时,“就差结尾的一个梗,找不到很棒的灵感,隔着那一层窗户纸,一直耗在那里,讲乱七八糟的故事,看各种片子,近乎绝望,不断换位置,看看是不是所在的地方风水不好,直到第二天同事陆陆续续来上班也没有结果,最后只能拿出个六七十分的方案。”

“我们一直都在被掏空,有人问我们什么时候会遇到瓶颈,我说每一集都是瓶颈,每次都尽全力写,感觉累疯了,写不出来了。”白客说。

考虑到编剧团队压力太大,公司买来沙袋,挂在办公室里供人发泄,结果第二天就被编剧柯达打烂了。公司说,“你们打坏的,不怪我们,你们玩吧”。沙袋至今还挂在万合天宜七楼的办公室里。

“喜剧太考验天分了,非常熬人,很多做喜剧的都抑郁了,它本身是一个非常不快乐的创作过程,观众的笑点也是一直在不断变高的,导致创作者离观众越来越远,这是一个自然规律,喜剧人的忧伤就来自于这里。”如今喜剧对于易小星已经脱离了本能和天性的范畴,变成了可以计算的技术活,他因此患上了“笑点癌”,养成了猜梗的习惯,“普通人看了哈哈大笑的东西,编剧只是嘴角微微上扬,哼一下,因为你完全清楚此处笑声的心理机制,喜剧对编剧的幽默感是极大的伤害。”戳中16亿次笑点的两季万万网剧,易小星说他一次也没笑过。

从万万网剧开始直到大电影,易小星一直在透支着身体和灵感,然而,导演助理赵悦不同意叫兽“有自虐倾向”的说法,她发现平时焦虑、沉默寡言的易小星,只有在聊剧本的时候才提得起兴致,变得滔滔不绝。

上瘾

“做剧本虽然痛苦,但当你兴奋起来的时候,那种多巴胺分泌的感觉非常爽,好像突然沉浸到了某个世界里面去了,跟你说话的人又都处在同一个频道,感觉非常愉悦,会上瘾。”易小星甚至在讲话的一刻也变得兴奋起来,“你感觉自己在建造一个世界,你安排人的命运,你安排所有的巧合,安排他们的情感,制造着视听的、故事的和心灵的奇观,这是上帝应该做的事情,所以我觉得电影导演是一种被诅咒的职业,死了都要下地狱。”

成为导演的欲望从何而来,他也不十分清楚,只知道从小就喜欢摆弄音视频软件,喜欢制作视频特效。大学为了容易就业读了理科,毕业后当上了监理工程师,有一天背着价值十多万的仪器做测量,爬坡的时候身体一闪,连滚带爬从坡上摔了下去,身上满是伤口,他爬起来,心想:“这是我想要的生活吗?这到底是不是我所擅长的事情?但我如果不做这个,我又能去干什么呢?”

在工地上找不到同类,易小星花25块钱买来摄像头,开始自制搞笑视频,成了互联网上最早一批播客,几乎以一己之力撑起了一家视频网站,这极大地满足了他的虚荣心。

但在拍摄视频的时候,他不得不戴着一张A4纸画成的面具,“亲戚朋友瞧不上,我不敢让他们知道,从小我数学老不及格,被他们瞧不起,如果知道我做视频,肯定要说我不务正业。”

2011年时他的播客遭遇瓶颈,与此同时,赌徒父亲欠下巨额高利贷,逼着奶奶卖掉房子还债,这促使他接受了北京朋友的创业邀请,逃离了长沙,走出北京火车站的时候,他感觉“连空气里都有文化的味道,一种对同类的嗅觉,似乎北京某个地方有一群志同道合的人在等着我。北京是中国少有的几个你跟人谈梦想别人不会觉得你傻逼的地方,我应该来”。

“叫兽想做导演的想法很强烈,一开始的时候,他经常谈梦想,大家都烦了,不让他说。有人觉得很假,实际上他就是很有梦想的人。”白客说。

易小星记得,高中时他文章写得好,经常写出公知范儿的文章在全校传阅,班主任对他说,“你将来一定会成为一个天下闻名的人”,他下定决心,当真正到了“ 比较厉害的高度”时,才回去看老师。

如今,易小星离自己的梦想前所未有的近,也前所未有的疲惫。万合天宜也壮大成为400多名员工的大公司,《万万没想到》每季的贴片广告收入超过三千万。

“成功对我来说意味着能够轻松地活着,买自己想买的东西不会觉得愁了吧叽的,最重要的是有人认可,不会觉得羞耻。”叫兽易小星渴望导演一部真正的电影,然后拿着扩音器对所有人说,这他妈我做的。

作者/杜强 编辑/杨潇 编辑助理/廖钰娴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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